薛峰先生今年四十刚出头,遥想初识之际,此君正以小写意“罗汉伏虎”驰誉中原画坛。所谓“罗汉”代指的是他的人物画,描情写韵、移貌传神尤以《十八罗汉》为精;所伏之“虎”则泛指走兽,而个中最被推崇的便是这猫了。彼时在河南画界甚至有同行登门“千金补猫耳”的佳话。
手卷《国风雅士》画的是几只姿态和神韵各异的白猫,借此体现中国传统文化修养中的“王者之风”、“君子之德”和“雅士之趣”的情怀。把自然情趣下的猫咪人格化是薛峰先生画猫的一大特色。因构图简单,故而画面干净明朗。内涵比色彩丰富,情趣比线条活泼,这是“薛家猫”的另一大特点。我当年曾戏笔为此卷提了一首诗:闲时拈花草,梦里戏蜂蝶。凝眸写禅趣,一吼动山河。至于为什么选白猫入画,我也曾经致电薛峰先生,他回答说:“在中国古代具有仁义礼智,温良威勇这些美好品德的国士,大多怀有高尚的情操,不容玷污。而白色历来就是纯洁和清雅的象征……”
抚卷感怀之际,想起刚刚的电话里薛峰先生告诉我,他穷五年心血与汗水,终于明白了道家为什么是以鱼的形态化入阴阳,以龙虎之变化入万相;也终于领悟到了《金刚经》中一再赞叹的“四句偈”中有、无、动、静的清凉和乐境界。他以此对境以往经历,人生观念在潜移默化中亦发生了转变。他说他这几年全部的心力都集中在了“鱼”上,今天发了几幅新作品图片到我信箱,希望和我一起分享他的心得收获。一个多小时的畅谈,倾听着薛老兄在思想上的领悟和突破,感受着他情绪里的的激动和内敛,于他五年后再现鳞爪的俊逸佳作,我亦充满郑重和期待。
茶香氤氲缭绕,轻点鼠标,把放空的心绪融入他作品里轻快奔放的笔触。触摸着那一尾尾破纸徜徉的墨色鲤鱼,这要抛弃多少订单,流出多少血汗,才能换来那悠游潜跃的一笔鲜活啊!
《畅游图》和《莲动图》是历来崇尚“简单见精神”的薛氏颠覆之作,看点在绵密、繁复的构图上,古人“疏可跑马,密不透风”的赞叹即是其写意。《畅游》是繁复中见清丽的归真佳作,颇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无言境界。砌言赘论,则未免负了这画中的清灵之气;倒是《莲动》不可不圈点。此图寓博于杂,却杂而不乱,绵而不断,笔笔清晰又自成格局,丝毫没有壅塞抢眼的雕凿痕迹。角落里的青蛙和蜻蜓,若只是为画面的热闹凑兴,则作者未免落了“一把抓”的下乘。当我把完整的解读思路向薛峰先生印证时,电话里他“不负知音”的兴奋难以自抑。
《莲动》是薛峰先生解悟《金刚经·四句偈》和《道德经·有无相生》后的孤诣之作,可完成得却出奇顺利,从构思到成稿,几乎一气呵成,毫无滞涩。四句偈代表的是佛教中修行悟道的四重境界,分别是悟得“知身是幻,学佛修行”的空身境界,名曰预流须陀洹;悟得“遇境似有,境灭还无,依性主行,不随境转”的空心境界,名曰一来斯陀含;悟得“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自觉自知,变化无穷”的空性境界,名曰不来阿那含;悟得“心空法了,本来清净”的空法境界,名曰无生阿罗汉。此四重境界,历代高僧贤圣各有证悟心得,尤以神秀僧与慧能师的“悟道偈”最是著名,也最是透彻究竟。《莲动》即是以题眼“青蛙”的动静和“蜻蜓”的去来,形象出“身树”与“心台”在莲、荷、鱼的“尘埃”中有、无相化的转变。《金刚经论》中“见自性本来清净”一句,我从未如在这幅画前感受那么清晰。
其他作品中,由现任国家某领导人盛赞并收藏的《金鳞跃波》和《荷塘情趣》亦属佳品,这两幅同属于对技巧变化的娴熟挥洒。国画技法中,泼墨最是豪迈,重彩最为沉雄,飞花最显苍茫,留白最见空灵。薛峰先生融合众长,以飞白泼彩铺陈底色,使画面兼具恢弘底蕴和明艳氛围。几尾悠游锦鲤,几株廻风莲荷,仿若又见破阵金甲、敦煌凤歌。
《壮志凌云》可以说是薛峰先生“厚积薄发,各领风骚”的性格写照,亦可作为他的自画像了。罗敷不需言,春风自识面。真正有了性格的作品,是不需向人冗言赘述的,就像薛峰先生而今的画作。
浅滩与虾戏,深海做龙吟。屈伸何自在?名利不萦心。这就是我对五年后再现鳞爪的薛峰先生及他笔下的墨鲤的刮目与感动。
千里马的幸运在于伯乐的慧眼,人才的幸运在于有职位的等待,艺术家的幸运在于人群的认可,而艺术家的价值则在于社会的共鸣,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薛峰先生是踏踏实实的在走,也正一步一步的清晰着这个目标,我也一样。那么就以我《飞龙六记》中的一首诗《九四·破》送给我的好友薛峰先生及如他般在艺术的道路上,信念坚定,不辞苦辛的同道共勉。 满目焦黄绿渐稀, 迎风把盏吟高低。 一朝得举垂天翼,
仗剑追风九万里。
(责任编辑:梦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