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 戏如人生

　　——走在绘画艺术之路及创作《戏剧后台》的感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句话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让我有某种牵扯和不断轮回的感觉， 因为你说不清人生只是一场戏， 亦或，戏本就是人生?

　　如果把这句话用在戏剧表演上， 我欣赏的是“人戏不分”、“人生如戏”的交融。戏剧演员是以人生的态度来演绎每一场戏，真实而有韵味。而现实的生活是这样一出戏，它不断上演，不断落幕，前赴后继， 重复着永无休止的轮回。如果让我用一个字来诠释人生， 我想那就是“戏”。原因很简单，戏演绎着人生，而人生就像一场戏。戏唱得好与坏，人生过得是否精彩有意义，要看你是不是彻底地投入角色。

　　记得念小学的时候， 每逢五一假期， 妈妈都要带着我到几大公园画写生，先是中山公园， 接着到北海公园、景山公园。 每次等我找好位置， 妈妈就坐在我的身后撑起一把花伞， 一来遮挡阳光， 而最重要的是避开看热闹的游客。 不知不觉， 我沉浸在写生当中， 而身后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平缓……

　　中学毕业那年顺利考取了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 随后与绘画结下了不解之缘。

　　无论开心或者不开心，我和绘画好似互为忠实的伴侣，我享受着那份安静、独自思考、捕捉物体形、色、神的乐趣;而绘画将我的情绪宣泄出来。渐渐的我弄不清，是我被绘画同化了， 还是我习惯了绘画。当看到一幅好作品， 我会凝视很久， 认真研读和推敲， 我的情绪也会随着作品而起起落落。 艺术，无论戏剧还是绘画等诸多形式，原本就源于生活，又是对生活的提炼。我在生活中追寻着梦幻，在绘画里寻找着答案。

　　在生活的大舞台里， 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演员呢? 我们扮演着最需要扮演的角色，也许生活分派给你的角色不是你最喜欢的， 也许你会奋力争取一个喜欢的角色。但无论如何， 我们的心灵都会告诉自己应该如何去扮演好当下的角色。 生命以其永无休止的轮回向我们证明了：一台戏总是在不断地上演，演员却在不断地更换。每个人的一生只演一台戏，它没有预演也没有重演， 没有放弃， 只能继续， 所以成或败、输或赢也是一时的， 直到生命的尽头才是落幕的一刻。再次开场时，已是物是人非。我们曾经扮演的角色不断有人去重复。我们都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扮演自己最喜欢的角色。这便是我们奋斗的目标。“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于是我们不停地努力， 去追寻一个离我们永远那么遥远的目标。既然生活选择了你站在了这舞台上，那就精彩的吟唱下去吧。

　　我真的很庆幸能在这个生活的大舞台里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自从走出工艺美校的大门， 我曾经转换过各种角色， 但是只有拿起画笔的时候才能全情投入。不管在时间或空间的何处，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对绘画的痴情。走了一圈， 当我踏入中央美院的大门，仿佛自己回到了久违的乐园，这里有我熟悉的油画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有和我一样的朋友， 他们对绘画艺术充满了憧憬和剪不断的情缘。从那一刻起，我清楚地意识到绘画这件事将贯穿我的人生，就如同一部戏剧由始至终都贯穿着一个主题，让人恨之入骨，又爱之入髓。从那一刻起，我不在乎剧终的结果，甚至是否会有结局，而努力寻求所爱的过程变得尤为重要。我在绘画中寻求自我的价值，又在这条遥无止境的道路上，体会追求中的酸甜苦辣，这个过程何尝不是一个人生圆满的结果?

　　记得那一年开始准备毕业创作了， 我要画我想画的东西， 画出我的对绘画和人生的体会， 画出我的追求。

　　我想起儿时的我， 那时候经常和同伴们打扮成仙女的样子在院子里玩耍，红红绿绿披挂一身， 模仿着婀娜的步伐， 说起话来细雨轻柔……那些很具体的美都是从戏剧中获得的。 妈妈带我看的第一出戏剧《霸王别姬》，仍然记得几个片段。没想到几十年后又欣赏到同名的电影巨作。片中的男主角程蝶衣是一名为戏痴狂的戏子，正如他师兄所说的：不疯魔不成活。这一彻底理想化的人物注定因戏而生，因戏而痴，因戏而死。他的传奇一生都浸淫在艺术里， 都奉献给了他心中的霸王。当他唇角含血的说出：“我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的时候， 命运的轮回就启动了。他是属于舞台， 活在舞台上的男人。可是不管如何风华绝代，演员还是一个普通人，在台上光彩无限， 落了幕、下了场、卸了妆， 还是社会中的一份子。于是，他便把自己用生命编织起来的梦想寄托在戏剧里， 只有在戏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才能找到乱世之中心灵的平衡点。

　　这部电影自始至终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不断切分的镜头， 昏暗的光线， 压抑的场景， 浓厚的脂粉， 靡丽的戏服， 一切都迷惑着我的眼睛， 触动着我的心灵， 甚至我迷茫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戏里什么时候是戏外， 也不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虞姬谁又是真正的霸王。又或者， 我已然入戏…… 浑然中在戏里我似乎看到了那个自己， 体会到这么多年我的理想一直萦绕心头， 那是一种牵扯， 挣扎和执迷不悔。 电影更坚定了我的这份执着， 甚至觉得追寻的过程是浪漫的。

　　出于对这部电影的热爱，亦或是对人生有了一些感悟，我越发觉得生活-戏剧- 演员-观众， 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分离的依存关系。 我情不自禁地想画一系列和戏剧有关的创作，用我的绘画语言， 借景、借人、借物来诠释我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一主题的理解， 表达生活中那一份难能可贵的认真和弃而不舍的精神。于是我下乡山西， 和野戏班子里的演员们交上了朋友， 看着他们如何把木板一根一根地搭成戏台子， 和他们簇拥在化妆间里， 看师傅如何贴片子。 平时活泼好逗的小青年， 一旦化起妆来， 就彻底忘了自己， 忘了年龄， 忘了性别， 忘了季节， 忘了身处何处……他们在戏中演绎着别人的人生，在生活中争当戏中的那个“角儿”。

　　于是我构思了戏剧创作的第一幅作品。 我将注意力定位在戏剧的后台，选择的环境是一个简朴的化妆间， 为了创造画面扑朔迷离的气氛，故意降低了色调。 画面的远、中、近景分别安排了三组人物， 他们都在做着演出前的准备工作。简陋的屋子里采光很不好， 因此化妆时要借助瓦数不大的灯泡。 我在演员的前方刻意安排了一个光源， 使画面的前景人物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正在勾脸的女孩，台面上老旧的化妆镜和存放饰品用的抽屉，让你觉得这是一支简单、朴实的草根演出队伍。然而稚嫩的一张脸上流露的却是一丝不苟的表情， 微微内敛的嘴角透着一股倔强和自信。中景是两个穿好行头的演员，一个整装待发，另一个手持水杯， 抓紧休息的片刻喝上一口水。他们身后高大的服装柜子将视线延伸到画面的后方，那是道具师傅正在忙碌的背影。在表现手法上非常老实诚恳，没有刻意。观者会有一种似曾见过的感觉，留待他们去回忆和体会。我认为色彩是绘画语言诸要素中最具有感情特征的，可以比喻成绘画的灵魂。 戏剧在颜色方面给我的印象非常斑斓而又古色古香， 宝石蓝、孔雀绿、胭脂红、印度黄…… 在表现戏剧人物和环境时， 可以大肆运用颜色间的对比。不仅如此， 在表现手法和形式上亦可做无限的探索。

　　接下来的创作我仍然会把环境定位在戏剧的后台，没有前台华丽的灯光和辉煌的舞台，没有程式化的表演动作。我觉得不是只有大喜大悲、大起大伏的人生才称得上是像“戏”一样的人生。生活就是一点一滴，脚踏实地的朴朴实实。不管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令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认真执着的精神。最后引用这段唱词作为结束吧：

　　祖先的玩艺传到今天，

　　生旦净末丑样样齐全。

　　花脸的脸谱千姿百态，

　　武生的打斗最是精彩。

　　古老的说唱有板有眼，

　　阴阳顿挫融在其间。

　　青衣的水袖似仙女下凡，

　　小丑的功底最是全面。

　　流多少泪?出多少汗?

　　有多少辛酸、多少感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千万个故事唱在里面。

　　红华

　　写于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