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文品艺】滑县八位作家的散文诗合集“横空出世”了……

序·八面晞风说

◎徐慧根

中国传媒联盟讯：一张桌子抹去四个角，又多了四个角。角与角之间，相等的距离，也不是距离。谁占有这个空间，就占有一个角，也占有一个面。桌子也只是个面，没有腿，由16条腿的膝关节支撑着。

我占有一个位置，并非能独挡一面，许多时候，他们对于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位置，为了使这个位置不同虚设，我更多的半屈半就，一边用膝抵着桌子，一边战战兢兢站立着向两边张望，好在都是朋友，看久了，他们的一面，也成了我的一面。

时不时，我也偷偷往桌子底下看上一眼，生怕这张桌子遮了谁的光，兴许它就这么大的天，正好被这桌子盖着。偶尔也看见一个小动物，它在等待一个骨朵，得不到时，嗅一种味道，它喜欢这里的味道，甚至只为这味道而来，它是在场所有人的小动物，脚边一盆暖融融的火。

一束阳光照过来，这里投下一个影。

桌上的一角，成为亭子的一角，亭子的一角，成为桌面的翘楚，正好能挂住风，使风满了桌面，也满了面面风屏。家风、门风、世风、国风，风致、风情、风雅、风韵，风不止，屏不息。

我们也都是鼓吹者，我们在风中活着，我们为风而活着，从风中来，到风中去，风是我们的唯一，也是我们的全部。

我的风来自我的拐头河，使我看到自我转折的砥砺风行；我的风来自我的透灵碑，虽然像是空穴来风，它让我看到根部之上的一瞥眼风。

当我以风把他们打量，我也在他们中间，我用风观察她们的精神来路与去向，体察他们文字的立场与向度，他们所提供的空间，正好可以让我走进去，再走出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其间不乏咬着耳朵的口风，别叫大风刮跑了。

刘宏伟的风，是雄性的风，坦露的风。没有把风当尾巴夹着，风助火威，文字与语言都在连续高烧，高烧中有一个爱的确切指向，他要表达的“你是我的理想，你是我的爱，你是我的岸，你是我的神仙”。因此，他把爱做成常识常新的日课，每晚面对一张如昼的白纸，疯一般描画着那个影子，越描越黑，黑里透出那个电光般的猫眼，他披风而坐，在风中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和沉重。这本来是秘密，但无论怎么保守，也都魂不守舍，为了自己看的日记，拿出来示人，秘密不再是秘密，早已被风声透露。于是，他以百倍千倍的力量，来证明他内心世界的真实，但最终都是假设，人世间的爱情，好像只能在假设中实现，而被一场风草草收场。

丁子的风，是弥漫的风、洇润的风。他让风占尽了他的风头，因为他执著的认为“只有风儿明白，只有风儿知道，风儿点燃了谁？让风儿点燃我吧，来无声、行无痕、生有情、死有爱”。许多时候，他饮风为酒，醉意朦胧地在水墨汴梁中，扑捉到东京梦华的市井之风，虽然已是遍地黄花，而千年不衰的雅韵犹存，存在于家家木板门楣的风门之上，也存在于他的作风做派之中。现实生活的种种矛盾冲突，他绅士般地在冲突中对垒着对立的一面，经过几番光怪陆离的泡沫洗涤，他发现对立的那一面，就是他或他的影子。于是，他以双倍的责任风行天下，装饰了江湖，游刃了人生，生发了种种新的可能性的人文创意，并保存着由来已久的风度，让现代化的都市风流中，有一颗诗一般的内核，在不断策动着带有普遍民间倾向的风潮。

张娜的风，是温婉的风，柔韧的风，“像植物一样生长着，充满爱与文字的力量”。在幻影与光芒的确立中，那如同天使般的亲吻，给与了她，她也给与了这个世界，当她把心灵全部打开，让所有的思想都一丝不挂，以此现身于广阔的美丽事业。但每个人的剧情都惊人的相似，却又有多少人前赴后继，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她用二十岁的热情和四十岁的理智去爱一个人，去爱一种事物。心中有爱，腹中有诗，指上有金，金就是光阴，是时间，她可以从容地“温一壶中秋的月光”慢慢饮下，把诗写在叶子的背面，让“我的孤芳以自赏的态度绽放着”，“在哪一天变成一只飞蛾，扑向光，扑向火，在火中挫骨扬灰”。而灵魂的安放之处，是一朵莲，有近乎永恒的“青衫白扇”在其左右，好像意气书生，实则是一副画，她与画共同生存，并在风中涵养。

崔长灿的风，是四季的风，节令的风。节令其实也是个普通的日子，靠日子过活的人，无暇更多的计较，因为计较起来，就像面对天气预报，天气的变化无穷，让所有的预测和应对，都感到力不从心，只有节令不变，每月有两个日子成为节令凸显出来，以引起人的高度重视。节令就是天气，天气就是天意，天意也是民意，它不可违背。所有那些自作聪明的智慧，不再是智慧，最为智慧的选择，那就是遵从节令的指令，这指令具有深厚的经验，它比任何历史的经验都值得信任，比任何遵循的经验都显得灵验，经验总结出了民间风俗、民间仪式、民间谚语、民间歌谣，从而人们在民间风俗的种种仪式中，唱着谚语和歌谣，去安排自己的生活与生产。当农耕文明渐次被工业文明几乎取代的同时，节令不能取代，它早已成为人类生命四季转化中的节点，把握了每个节点，就把握了全部人生，当一地鸡毛随大气升腾，你会看到令箭般的一羽在空中飞翔。

王世辉的风，是饥渴的风，未果的风。他饮过八百里长风，又八百亩桃花，也似乎不满足，“风好像总是吃不饱的样子”。于是，他建造了三个以上的园子，故乡的家园，生活着的校园，还有怀抱中的二亩三分自留地。除种豆种瓜种菜、养花养草养鸟、修日修月修星，更重要的是播风、养风和修风。家园里好像有取之不尽的风，煤油灯上闪烁的风，麦秸垛里蓄着的风，纺花车上搅动的风，挖野菜挖出的野风，捉迷藏捉住的趣风。校园里的这花这草这鸟，好像都来自故乡的家园，当再经过二亩三分地里浓情月液的浇灌，它们像风中鸟儿一样远走高飞了，他不走，他是命中注定的家园。他放大着希望，放大着幸福，放大着诗意的想象空间，背后一堵黑夜的墙，豁然开了一扇窗，风从背后而来，也涌入真情满怀。

原音的风，是追寻的风，流浪的风。但他始终记得他是原上的风，他来自北部中原的滑州，在曾经的那些岁月里，他不愿让那些迎面的坷拉成为墓碑，也不愿让那些新墒掩埋旧的刀痕。他时常想从这里走出去，即使在看那露天电影连续上演的种种战争，他也总是在电影幕布的两边，挥一挥迎风招展的手，再去幕布下寻找那些战争中纷纷落下的弹壳，他用那些弹壳吹出生命原点的钢音，也用那些弹壳打了一把菜刀或泥瓦刀，就在他刹了一茬庄稼，刹了一地倭瓜之后，也就杀出了一条血路。自此，他带着那把刀上路了，而且一下子来到被誉为人间天堂的苏州，且长久驻扎下来，当那把刀蘸着小桥流水，勾过万福不到头的云缝时，刀便成为额边的一弯明月。苏州的夜半钟声，总让他感到，寒山不仅是一个人，还有他，共同组成寒山寺，几片雪花也敲打出钟声的悠远。于是，他怀念家乡，怀念父亲，并一次次来往于苏州和滑州的路上，天堂与地狱，没有明显的分界，他来到两难之地，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于细微处感受倏忽之间的变化，那便是永远值得笑谈的人生。

郭慧玲的风，是游走的风，永远在路上的风。她去扬州，去乌梁素海，去响沙湾，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去太行山的挂壁公路。她到扬州寻找一种花事，到乌梁素海寻找一份素洁，到响沙湾寻找一声沙响，到呼伦贝尔大草原寻找呼伦与贝尔的绵绵情话。她为了寻找，也为了逃离，为了记忆，也为了忘却，她在逃离中寻找，在忘却中记忆，她跋山涉水想找到一个宿命中绝世完美的王子，但是寻找中难以逃离，记忆中难以忘却，她在寻找中时刻被难以逃离的阴影追赶上来，甚至赶在她之前给与她毁灭性的打击，于是寻找又成了种种自我拯救。这就是她的宿命，她被挂在了太行山的挂壁公路上，一天走了挂壁公路的十五年，她看到公路在壁上挂着，村庄在壁上挂着，太阳月亮在壁上挂着，人全部向上的在壁上挂着，好在她挂着，也看见了前边所挂着的一切，像是自拔，但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回首则又有深深的山涧在阻隔着，留一叶风挂在路口的枝头上，那是一位行吟诗人的风标所在。

八个人凑到一起不容易，虽然都是这块土地生出的虫龙，因为他们沿着各自的轨迹走向了四面八方，当归来时，像有约的八面晞风集结成一个兰亭或风亭，每个人背后有一面风屏挡着，我们更多是桌面上关于风的交谈，之后落下这八面散文诗的文字，朋友离去，我把它编辑成册，呈现给中原散文诗坛。这样，中原散文诗就有了八面晞风的兆头，当我们再次相遇相拥在这个桌面上，便又多了一个话题，这话题看似无用，而受用一生，我是这里的守望者，我会把你们曾经的位置看好，并等待着诸位的随时到来。
我这里有明月一盏，清茶一杯……

2017年10月16日夜于纳福楼涯痕斋

（《八面晞风》一书于2017年10月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序八面晞风》系《八面晞风》序二。）

作者简介

徐慧根，中国文联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河南省文联委员会委员、河南省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河南省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安阳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滑县作家协会主席，《中原散文诗》主编、《滑台文学》主编。现供职于河南省滑县县委宣传部、滑县文联。

(责任编辑：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