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媒联盟 据 巨细热点 讯：上海在2009和2012年的PISA测评中均取得了全球第一的成绩，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尽管国内有不少质疑的声音，比如上海不能代表中国的平均水平，上海中小学生的生均费用令中国其他地区不敢望其项背，上海的成功不能证明中国中小学教育的成功。但客观地说，对于发达国家来说，如果借鉴上海的经验可以让他们的基础教育质量和水平得到提升，来学一学倒是没有什么坏处。2014年2月，英国教育部副部长伊丽莎白·特鲁斯访问中国，提出要向中国学习基础教育，特别是向中国学习数学教学，并扎扎实实地做了计划，出台了措施。英国向中国学习中小学教育，着实让国人自豪和陶醉了一段时间。《外国中小学教育》杂志2014年第12期刊出了《从数学教育看中英差异》一文，该文是对“英国教师来上海交流”项目带队专家之一Joyce Mattews女士进行的专访。

毫无疑问，英国人是带着真诚学习的态度来中国进行交流的，但能不能学到东西，我看成问题，试分析之。

Joyce Mattews说上海数学教育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对价值的信念，这是一种对学生的价值、家长的价值、教师的价值、教育系统的价值的坚定信念。你们的学生始终相信教育是有价值的，他们相信通过优质的教育，能够实现自我，达成梦想，因而他们重视自己所接受的教育。” 这段表述带有典型的西方价值观特点。她没有看到，中国社会确实“相信教育是有价值的，能够实现自我，达成梦想”，但是在中国中小学阶段，教育的价值不在于学会了什么和提高了素质，而是在于可以通过高考取得所谓的成功，实际上，上海中小学数学教育乃至中国中小学数学教育的成功，是功利性目的驱使下应试教育的结果。由于在中国成功的通道过于狭窄单一，又由于中国高考数学的分量大，特别是文科素有“得数学者得天下”之说，因此学生在学习上不敢心有旁骛，专注于少数几门学科特别是数学学科的学习，结果大家都知道，单一素质尚可(其实是单一学科应试素质)，要说综合素质和创造能力，真的不敢恭维了。英国要向中国学习数学教学，首先就得引进中国式的高考制度，敢吗?能吗?

Joyce Mattews说“中国教育系统把数学、语文、英语科目置放于重要的地位，其他科目则相对处于较次要的位置，但在英国，小学中有12门学科，每一门都被赋予同样重要的地位，有相同的价值，当然也有好处，但是弊端就是会造成学生们学一点这个科目，学一点那个科目，比较分散，难以把精力集中于最为核心的几门科目上。”事实上，中国高考制度导致考什么学什么，才有这么严格的分科，其弊端已经显而易见，我相信英国人不会愚蠢到把这个学回去。虽然人家是来学习的，但分明在两国教育的比较中，人家发现了自己的优点，这样的“学习”也有意义，不会因为上海PISA的成功而盲目推崇上海经验。

Joyce Mattews说“我们的学生并不了解我们的历史，而中国的学生却大部分都知晓每一个重要的历史时间、人物和事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上海的教育真的跟其他地方的教育有这么大的区别吗?我们的分科教育导致学生知识结构的不合理是众所周知的，因此，新的高考改革将取消文理分科，说明我们自己都唾弃了，我们的教育并没有Joyce Mattews想象的好。中国素有“打扫好屋子再请客”的传统，结果客人对你家大加赞赏，其实自己都心中窃笑，如果客人只是来玩玩还则罢了，对于象英国人这样虔诚地前来“取经”的来说，还是不要打扫保持原貌的好，以免误导人家。

Joyce Mattews说“英国的数学课是一个小时，上海则是三十五分钟，但你们学得更深，更有效果，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学一个小时呢?”我孤陋寡闻，不知道上海已经实行一节课35分钟的学制了。就算是真的，我不认为这样好，35分钟能够干什么，做过老师的人心里清楚。Joyce Mattews之所以说上海学得更好，主要是因为两次PISA取得世界第一，这算不上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的应试能力超强，通过应试教育或许部分学生可以理解得更深，但绝对不具有普遍性。英国人相信事实胜于雄辩，不能不佩服中国人，其实心里在打鼓呢：这怎么可能呢?

Joyce Mattews说“英国教师工作时间长，工作负担重，当说到教师专业发展时，他们总是希望工作效率更高，希望教学中所有的困惑和问题都得到解答，他们希望可以早些下班回家。我们也可以学习上海的教研活动，可以尝试不帮他们解答所有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探究发现，得出结论。但是这和他们现在的工作状况相冲突，英国的教师在工作了一天后极其疲惫，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我觉得前来“取经学习”的英国人简直是来给我们“传经送宝”的，透过Joyce Mattews的介绍，我们知道英国教师的劳动得到了认可，而且，英国有为教师提供专业服务的强大的教研机构，他们是实实在在为教师分忧的，不像我们的教研室，只知道检查、评比，领导味十足。其实作为基础教育，真不需要每个教师都去进行所谓的研究，说白了其实是无谓的体力劳动，比如“命题”和“批改”这两件事，就耗费了教师大量时间精力，如果教师把这个时间节省下来，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学生进行沟通交流，可以去阅读和进修以提高自身的素质，也可以休息以维持健康的身心状态。中国的教育管理者基本上不考虑教师感受和身心承受能力，随意剥夺教师的休息权，如果英国的“教研室”尝试不帮他们解答所有的问题，我看那些“教研员”们的饭碗也就保不住了，所以这个不符合英国的国情，他们是学不到的。

Joyce Mattews说“你们的信念是相信所有的学生都以学会，而我们则认为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学会，甚至我们总是为‘学生不能学会’或者‘学不会的学生’而考虑和准备，因而我们需要改变我们的传统观念，改变我们对学生的期望。”我相信Joyce Mattews这段话的后一句只是客套话，真要拿到国内去执行一定会被臭批。我们确实奉行“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中英两国的教育理念一对比，孰优孰劣一清二楚。英国教育关注人，坚持教育公平，关注学习困难的学生，我们其实不是相信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学会，而是当作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学会，因而总是以学会了的学生为标准来确定教学进度，根本不考虑真有学不会的学生，这些学生在学习中被拖得精疲力竭，最终不得不彻底放弃，我们是真应该向这个“英国学生”好好学习他们的教育理念啊!为学困生考虑和准备，做再多的努力和投入都不过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把重心向学困生群体倾斜呢?

Joyce Mattews说“在我看来，如果英国能够确定一本教材，内容精简，使所有的学生都能成功，这对于我们的PISA成绩一定会很有帮助。”这一点，我相信确实能够，因为中国就是这样做的。但是，英国人真在乎PISA的成绩吗?PISA只是一种检测手段，它不是目的。PISA对于英国来说，起到了效果，让他们警惕到自己可能出现的问题，并想办法加以解决，PISA对于中国来说，本身就成了一个问题，因为PISA取得世界第一的成绩，而一俊遮百丑，以为自己的基础教育就是世界第一了，我们以前的反思就都成了对中国教育的“污蔑、诋毁”，这才真正可悲。中国正因为有了固定的教材，使中国教育可以通过强化学习、死记硬背的“应试教育”取得成功，英国没有一本固定的教材，才让他们的教育摆脱了死记硬背，因而能够走在正确的、符合教育本质的教育之路上。

如上所述，上海的PISA成功经验是典型中国式教育的成功，英国学不到，也不会学回去。

作者简介：李节仁，1992年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临川二中教师，工作之余致力于教育研究和教育公益事业，专注于乡村教育和教育慈善，著《痴仁说梦——我的教育梦呓》一书。